第2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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階梯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 徐君鶴整理了一下剛才的開會內容，收拾完擡頭，剛好看到江燃正面若冰霜地註視著正前方, 跟個冷面閻王似的。
徐君鶴挑眉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。
是餘漾小學妹，還有她身旁話劇社的成員孫昊，兩人有說有笑地消失在教室門口。
徐君鶴走過去，看看空蕩蕩的門口, 又看看神情靜默的江燃, 隨即拍拍兄弟的肩膀，語氣有點感慨：“小學妹魅力不小啊, 這麽快就有人追了。”
而且還是他倆的同班同學，孫昊。
徐君鶴仔細想了想, 輕嘶了聲：“我想起來了，孫昊之前是不是在群裏說過, 他喜歡餘漾來著？”
話音一落, 江燃薄唇緊抿, 一記冷眼掃過去，眼底的情緒晦澀不明。
最近幾天, 徐君鶴明顯感覺到江燃身上籠罩的死亡氣場，似乎都是從那天他拒絕小學妹開始的。
徐君鶴遭受這人的身心打壓實在太多了, 所以對上江燃的冷眼後，依舊一副百毒不侵的樣子。
“燃哥，我剛才好像聽孫昊說，要約小學妹看電影, 應該沒聽錯吧？”
江燃心裏憋得難受, 眉毛擰成川字, “煩躁”兩個字就差寫在臉上。
“跟你有關系？”
徐君鶴眨巴眼，的確跟我沒關系，但跟你關系可不小啊。
再這麽做下去，那小孩都要成別人的女朋友了。
江燃面無表情地往前走，表現得越是鎮定，腦子裏卻不斷浮現餘漾跟孫昊有說有笑的畫面。
在此之前，他忽略了一點。
他拒絕了餘漾，也拒絕了跟她在一起的所有一切可能，這也意味著，餘漾的選擇再也不是他一個人。
她會喜歡上別人，也會有越來越多的追求者。
而孫昊不過是意料之中。
思及此，江燃眸光漸黯，唇角勾起抹自嘲的弧度。
見識到幾次這人的心口不一，徐君鶴瞥了身旁的人一眼，嘴唇一張一合，像在自言自語：“也不知道是誰總是口是心非——”
江燃不耐煩地出聲打斷，嘴皮子輕掀，不急不緩地撂下話：“我要是再這樣，江燃兩個字倒著寫。”
“......”
徐君鶴默默給這人點蠟，“燃哥，你可得記住這話。”
話還沒說完，面前的人長腿邁開，走路飛快。
下午回到宿舍，餘漾正在準備“銀河杯”接下來的比賽，沒過多久便收到制作方發來的消息。
初賽晉級後，餘漾加了一個活動主辦方工作人員的聯系方式。
本以為是通知她之後的比賽安排，但看到內容後，餘漾覺得匪夷，甚至有點可笑。
工作人員：“餘小姐，下午好。實在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到您，我們近期收到一些外界反饋，所有有些問題需要向您咨詢一下。
餘漾：“您直說吧。”
工作人員：“是這樣的，經過嚴格審查，以及網友反應，我們首先肯定您的創作才華和天賦，正是我們制作方所需要的，但近期出現了太多外界的聲音，對您作品水平的質疑。請問您創作的《滿天星》，是否受到葉歡作品《你似驕陽》的影響？兩首歌曲的曲風和節奏有部分雷同，您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嗎？”
對方發來一大段文字，餘漾仔細看了一遍，唇角微揚的弧度一點一點消失得幹幹凈凈。
參加個比賽，居然也能和葉歡綁在一起。
在工作人員的提示下，餘漾點開了微博，才發現右下角99加的消息。
初賽結果公布之後，餘漾的微博粉絲數每天都在以兩位數增長，有了主辦方的單獨推薦後，曝光率增長的同時，也冒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粉絲，在她的微博評論區陰陽怪氣。
“慕名前來圍觀，第一次聽《滿天星》的時候，我就覺得曲風跟跟《你似驕陽》很相似，尤其副歌部分的旋律都有點撞，雖然片段小，不構成抄襲，但身為一個原創音樂人，這種暗戳戳的借鑒真的蠻膈應人的。”
“樓上握爪！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覺得相似呢，沒想到這個新人真的被人扒了，《滿天星》簡直就是第二首《你似驕陽》，這首歌可是我年度歌單top1，這麽火的歌你也敢借鑒，餘漾你沒心[微笑]”
“最尷尬的難道不是這個新人跟歡歡小仙女同時參加比賽，而且並列第一嗎？？歡歡實慘，被人暗戳戳借鑒，比賽成績還要被壓一頭。”
“最可惡的是！這人抄的還是葉歡最經典的片段，也太明目張膽了吧！見過不要臉的，卻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！”
“博主是不是以為我們歡歡好欺負？她本人佛系，不代表我們粉絲能忍，借鑒別人作品獲得的成就，您心虛嗎？”
“......”
評論區全部一邊倒，其中包括葉歡的粉絲還有路人，紛紛化身正義小戰士來討伐她。
餘漾的這首《滿天星》，其中有一小段輕快的旋律來自之前自己那首未發行的demo。
那首歌不夠出彩，所以被餘漾放棄，但其中一段卻很適合用在這首新歌中，所以她稍作修改之後便創作出了《滿天星》。
只是沒想到，那些她放棄的demo被葉歡順手牽羊，拿去當成素材庫。
看著評論區義憤填膺，口口聲聲要替葉歡討回公道的正義粉絲，餘漾連評論都懶得再翻，內心非常平靜，像是在看一群小醜對著她指手畫腳。
一片討伐聲中，餘漾氣定神閑地看了眼葉歡的微博。
這人的動態很少，上一條更新就在昨天，內容是兩張照片。
藍天白雲，還有她坐在鋼琴前的背影圖。
並附上一段文字：“大家的私信我都看見了，“抄襲”這個詞太沈重，對一個原創作者來說是一種致命的打擊，所以請各位冷靜一點，還是多多關註我接下來的新歌叭~”
看到這條微博，餘漾挑眉，覺得又挺可笑，實在想不通這人的腦回路。
葉歡似乎一點也不擔心，自己會拆穿她的真面目，還一副大度姿態原諒她的“借鑒”。
無時無刻不維護自己的形象。
而此時葉歡的評論區，跟餘漾的評論區簡直是兩個極端。
餘漾那有多腥風血雨，這就有多同情惋惜，感慨葉歡的善良。
怪不得粉絲都親切地稱呼她歡歡小仙女，與世無爭，網紅圈的一股清流。
餘漾都開始佩服葉歡立人設的能力，差點信了她營造出的假象。
就在餘漾了解到前因後果，想著如何解決問題的時候，工作人員又發來一段文字。
“如果您不能給出合理解釋的話，這就破壞了我們原創比賽的初衷。”
“我們這邊給出的建議是，希望您能主動退出比賽，這樣才對其他參賽選手公平。”
原創比賽中出現抄襲情況，無意識整個賽程的汙點。
這事差點鬧上熱搜，幸好主辦方及時發現，花錢壓下熱搜，要不然大眾肯定會質疑這次比賽的意義。
看到工作人員的長篇大論，以及未調查清楚情況，就給她定了罪，還希望她能主動退賽。
餘漾皺著眉頭，心裏像是堵了團棉花。
被葉歡的粉絲攻擊都沒這麽難受，一個做原創音樂的節目，居然是以這種姿態對待參賽選手。
餘漾有點氣不過，很快心裏有了打算。
她斟酌了一下用詞，回覆那個工作人員：“我會解釋的，解釋之前，我本人願意主動退賽。”
當初參賽的原因是為了贏得那把定制吉他送給江燃，但現在這些已經沒了任何意義。
還不如用這些時間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。
餘漾的消息發出，那頭的人卻遲遲沒有回覆，似乎驚訝她的果斷，之後又理所當然地將這理解為餘漾的心虛。
畢竟這是個知名度很高的比賽，之前已經有不少原創音樂人通過這個節目走紅。
餘漾放棄得幹脆利落，意味著她通過這次比賽走紅根本不可能。
其實餘漾的想法很簡單。
她可以退賽。
不再是新人選手，她接受邀請，去那當導師或者裁判也行。
葉歡的事總要解決，她倆的正面交鋒才剛剛開始。
......
當天晚上，就在葉歡的粉絲大面積謾罵餘漾，對她人身攻擊時，餘漾將那段長達10分鐘的視頻發了出去。
先前還陰陽怪氣的評論區瞬間安靜如雞。
餘漾的這段視頻內容很簡單。
先是兩首歌的demo，之後便是兩首歌詳細的創作過程，從副歌到結尾部分的旋律，從頭到尾都是餘漾跟另一個男生交流商討完成。
每一小節的旋律都有兩人的試音，以及聊天記錄的語音，視頻還穿插著一段舊視頻，是錄制demo時作者在錄音棚拍的vlog。
眾人目瞪口呆的是這段視頻中出現的兩首demo。
無論是開頭，副歌，還是橋接結尾的部分，都與葉歡爆火的那兩首歌雷同。
或許已經不能用雷同表示，而是一模一樣。
最重要的是，兩首demo錄制時間全部早於葉歡。
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葉歡舊歌重發，但當這段視頻出現在餘漾手裏，以及裏面歌曲的錄制時間時，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。
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迷幻。
“我靠，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！這幾首歌簡直一模一樣啊！所以博主的意思是，葉歡才是那個剽竊作品的人？？？！”
“樓上不用懷疑，博主的視頻很清楚了，她就是這個意思。兩首歌的創作時間都在葉歡之前，有些旋律細節是博主跟朋友一起商議決定的，但卻出現在了葉歡的作品裏面，這應該錘死了吧？”
“真的假的？現在視頻也可以做假的，你們就這麽信了？”
“我不太相信葉歡是這樣的人，我就是聽了她那兩首歌開始粉她的，如果是假的，我真要哭死了。”
“本來是過來瘋狂輸出的，這是什麽反轉？怎麽塌的是我家的房子？！”
“......”
評論區說什麽的都有，餘漾挑了前排點讚量最高的幾條評論，很有耐心地回答了一遍。
網友A：“這段視頻有沒有作假？葉歡才是那個剽竊者嗎？如果是的話，為什麽現在才曝光？”
餘漾：“完全真實，沒有作假。葉歡才是剽竊者。之前忙著高考，沒時間。”
網友B：“你跟葉歡什麽關系？兩首未發行的demo又是怎麽被剽竊的？實在可疑。”
餘漾：“三次元認識，本人防範意識薄弱，被人順手牽羊。”
網友C：“身為葉歡的粉絲，實在不敢相信這個反轉，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？”
餘漾：“已起訴，不日將出現結果。”
盡管餘漾的澄清視頻已經做得格外清楚，從作品的創作時間，創作過程，到之後的發行擱置，每個階段都十分詳細。
但仍有不少葉歡的腦殘粉質疑餘漾的視頻作假。
“你以為粉絲都是傻子好糊弄嗎？視頻可以作假，但我相信以歡歡的人品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，歡歡沒回應之前，一切當造謠處理！”
“樓上那群嚷嚷著脫粉的，真的是歡歡的粉絲嗎？她本人都還沒回應，你們就著急脫粉，怕是黑裝粉，故意帶節奏的吧？[翻白眼]”
“這人說什麽就信什麽，你們有沒有腦子？那段創作過程說不定是她自導自演，這年頭誰還沒有個小號呢[微笑]”
“純路人頂著鍋蓋說一句，博主視頻裏出現的聊天記錄，對方的頭像跟蘇千俞的微信頭像一模一樣哦...”
“一個頭像而已，樓上想表達什麽呢，想說跟餘漾合作的人是蘇千俞嗎？真是笑死個人，大白天的，做什麽白日夢呢？”
“一個素人而已，這得有多大臉啊，汙蔑粉絲幾十萬的網紅，還想拉蘇千俞那種咖位的藝人下水，不要臉程度令人拍手叫絕。”
看到眾說紛紜的評論區，餘漾這才註意到，澄清視頻裏，她忘了將蘇千俞的微信頭像打上馬賽克。
只是一個頭像而已，其實很多粉絲都會跟自家愛豆用一樣的頭像。
餘漾本以為這段長達十分鐘的視頻，已經足夠解釋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，但她還是低估了葉歡部分腦殘粉的戰鬥力。
堅持認為她的視頻作假，微博私信一時間充斥著各種謾罵和難聽的臟話。
餘漾很少有情緒沖動的時候，但這一次還是被這群無腦網友氣得不輕，就在她擼起袖子準備跟人吵架的時候，有兩個人一前一後轉發了她的這條微博。
蘇千俞V：“轉發：尊重原創，抵制借鑒抄襲，維護音樂版權環境是每一個音樂人的使命和始終堅持的目標。”
蘇千俞轉發的同時還附上一張工作室對葉歡的起訴書。
沒過多久，Dora_江燃也跟著轉發。
看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，餘漾緊抿著嘴唇，心情有點微妙。
蘇千俞的做法可以理解，他一直都是個超級合格的哥哥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陪在她身邊。
但江燃轉發又是什麽意思呢？
餘漾前段時間還看了熱搜，這人跟葉歡以後還要同臺合作的。
兩人一前一後的轉發，是事態出現了扭轉的局面。
先前還罵罵咧咧，質疑餘漾心術不正，惡意造謠的人，看到蘇千俞公布的起訴書後目瞪口呆。
“臥槽，蘇千俞沒被盜號吧？居然轉發了？？？他跟這個新人認識？”
“這妹子厲害啊，竟然連蘇千俞和Dora樂隊的江燃都幫她轉發了，牛P牛P，今天的我宛如在瓜田裏亂竄的猹。”
“所以說，博主澄清視頻裏的那段聊天記錄，跟她對話的人根本不是小號，而是蘇千俞？？？”
“話說，能跟蘇千俞這種咖位的藝人合作，多多少少都有實力的，沒想到居然是個素人？”
“......”
網絡輿論總是一邊倒，很多人熱衷吃瓜，無腦護主，當事情的真相擺在眼前，現實的巴掌才狠狠甩在他們臉上。
而葉歡小心翼翼立的與世無爭才女人設，一夜之間被眾人撕開了外殼，看清她偽善的一面。
隨著幾個大V的轉發，葉歡剽竊他人作品的話題慢慢爬上了熱搜。
餘漾沒再留意微博上的動向，而是將精力投入到接下來的期中考試以及校慶排練。
臨睡前，餘漾的手機屏幕上出現一條陌生來電。
不用猜都知道，肯定跟葉歡有光。
有些事情終於撕破臉的那天。
真到了這天，餘漾的心情格外淡然，甚至樂得看見葉歡被眾人鄙夷的慘狀。
餘漾直接掛斷了電話，對方卻格外堅持。
很快彈出一條新的短信。
她點開，看到裏面的內容：“餘漾！葉歡是你親妹妹，你這樣做是想毀掉她嗎？”
“我們都是一家人，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！葉歡已經向你道歉無數次了，為什麽你還要這麽絕情地對待她？”
一看這話就是鄭女士的口吻。
餘漾安安靜靜地註視這條信息半晌，然後心平氣和地回覆了三個字：“我樂意。”
沒等對方繼續短信轟炸，餘漾幹脆利落地將這串號碼拉進了黑名單。
期中考試之後，關於校慶的活動練習也提上了日程。
由話劇社編寫的音樂劇，音樂社則負責音樂演奏。
話劇的第四幕戲中需要一段鋼琴獨奏，徐君鶴本來想直接安排餘漾上，畢竟小學妹的實力很強，但又怕個別人說他走後門，於是便安排了一次投票。
餘漾，梁穎，還有其他兩個彈鋼琴不錯的女生進行PK，再由現場的成員投票決定。
雖然是音樂社的內部選拔，但選拔地點在報告廳，孫昊聽說後，特意過來替餘漾加油。
他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的位置，眼神溫柔地註視著舞臺上彈鋼琴的女孩。
遇到餘漾之後，孫昊才明白一句話，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，往往就是了解她越多，越心動。
投票結束後，餘漾下臺，看到觀眾席的孫昊，她還有點驚訝。
那人笑瞇瞇地朝她揮了揮手，餘漾小跑過去：“學長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孫昊摸了摸鼻子，眉目溫和：“聽說你們社團內部選拔，我順路就過來看看。”
餘漾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，倒也沒有多想。
孫昊：“其實你剛才彈的那首曲子，四手聯彈舞臺效果會更好。”
餘漾微仰著腦袋看他，疑惑了“啊”了聲，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。
孫昊輕笑：“我的意思是，如果有需要，你可以找我做你的搭檔，我很樂意效勞。”
餘漾楞了下，毛茸茸的睫毛撲閃，隨即抿唇笑開：“謝謝學長~”
音樂社的選拔除了鋼琴以外還有薩克斯和小提琴，所以大多都聚集在報告廳。
期間孫昊問了餘漾的喜好，比如喜不喜歡喝奶茶，哪家店，幾分糖，餘漾都一一回答。
不遠處的徐君鶴正指揮幾個人拉小提琴，無意中瞥到孫昊跟餘漾的互動，再次為他們燃哥哀悼了幾秒。
要是當初他沒那麽狗，說不定兩人早就在一起了，壓根輪不到孫昊。
正當徐君鶴琢磨著要不要告訴江燃，讓他膈應一下的時候，報告廳的門被人推開。
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，逆著光走了進來。
江燃上本身穿著黑色的沖鋒衣，挺括的肩膀背著一個吉他包，清眉黑目，五官立體，皮膚有點病態的白皙，眼底的黑眼圈尤為明顯，像是一晚上沒休息，看著風塵仆仆。
內部選拔的事，徐君鶴只是在宿舍提了一嘴，本以為江燃行程太滿，不會過來，沒想到這還沒結束，他就已經趕過來了。
今天本來就沒江燃的事，進來後他朝四周看了眼，似乎在找什麽人。
江燃的想法挺簡單，但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。
他過來就是想看一眼餘漾。
自從微博熱搜事件之後，江燃就想知道這小孩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。
有沒有被那些網絡惡評氣哭，又或者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。
可惜他好幾次從中文系的教學樓經過，卻總碰不到。
江燃有時候也挺疑惑的。
為什麽餘漾以前來金融系找他的時候，總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，一眼就能認出他，還能笑瞇瞇地朝他招手，喊他的名字。
換作他，他卻沒有這種能力。
看了眼偌大的報告廳，江燃的目光終於在靠近主席臺的位置停住。
視野中出現那道熟悉纖瘦的背影。
小姑娘穿著淺色的連衣裙，卡其色的小皮鞋，烏黑柔軟的長發紮成一束馬尾，幾根碎發隨意地垂在耳畔，露出白皙細瘦的脖頸。
江燃抿唇，目光驀地變軟，正要朝那個方向走過去。
當瞥到從報告廳另一側門進來的孫昊時，江燃微瞇了瞇眼，舒展的眉心緊鎖，身體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，腳步也隨之停下來。
孫昊拎著幾個袋子，裏面裝滿了奶茶，接著分給了周圍的每一個人。
江燃的視力挺好，大老遠便瞥見袋子上的logo。
他如果記得沒錯，餘漾曾告訴過他，她最喜歡喝這家店的芋泥奶茶。
看著孫昊燦爛又刺眼的笑臉，江燃薄唇緊抿，置於身側的手攥了攥，而後徑直走過去。
這人倒是挺會獻殷勤，多半是圖謀不軌。
這小孩難道看不出來嗎？
孫昊知道餘漾的喜好以後，便點了她最喜歡的芋泥奶茶，還有她最喜歡的配料。
孫昊從那個單獨的袋子裏拿出一杯奶茶遞給餘漾，笑道：“這個給你，裏面還有你最喜歡的脆啵啵和海鹽奶蓋。”
驚訝於孫昊的心思細膩，餘漾接過溫熱的奶茶，開開心心地說了句：“謝謝學長~”
江燃走過去，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，瞬間有點心梗，說不出的滋味。
尤其看到餘漾對著別的男生笑，心裏莫名發澀發苦。
孫昊面對餘漾，剛好看到她身後走來的江燃。
兩個男生的視線相撞。
江燃鼻梁很高，眼窩比較深，黑沈沈的一雙眼，尤其面無表情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，無端生出幾分戾氣和冷意。
孫昊從他眼中看到了不善。
眼神或多或少有點劍拔弩張。
孫昊看向江燃，臉上的笑意收斂，表情有些冷淡。
兩人的氣氛有些微妙，察覺到孫昊的情緒有點不對，餘漾剛回頭，看到江燃的同時，耳邊出來社長徐君鶴的聲音。
“燃哥，你怎麽過來了？”
話音剛落，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面前瘦高挺拔的男生。
江燃的表情很冷淡，懶洋洋地掀著眼皮，視線輕描淡寫地掠過孫昊，看了餘漾一眼，隨即對徐君鶴開腔：“順路，過來看看。”
徐君鶴笑瞇瞇地點頭：“來得剛好，你待會幫我看看那幾個小提琴。”
江燃看向餘漾，視線停住，不慌不忙的語調：“好啊。”
感覺到江燃落在她臉上的目光，無形中帶著壓迫性。
餘漾擡眸，黑白分明的眼眸幹凈清澈，瑩白素凈的一張臉，五官精致小巧。
江燃垂眸，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，試圖在餘漾的眼中找到其他的情緒。
可惜，除了冷漠，什麽都沒有。
氣氛陷入尷尬的沈默。
孫昊笑了笑，看向徐君鶴，率先開口：“徐社長要是沒什麽事，我就先跟餘漾走了。”
“我們約了一起看電影，怕時間來不及。”
說這句話時，孫昊若無其事地看了眼江燃，唇角勾起的弧度挑釁意味十足。
江燃神情靜默，舌尖緩慢地掃過牙根，被孫昊這麽一瞥，瞬間拳頭硬了。
冷靜了幾秒，他跟徐君鶴對視一眼。
徐君鶴眨巴眼，心領神會，善解人意地幫兄弟開腔：“啊，我跟燃哥也挺喜歡看電影的，要不我們一起吧！”
江燃：“......”
這貨是不是腦殘？
他給他的眼神暗示，分明是編個理由扣下餘漾。
看什麽電影？？？
孫昊神色溫柔地看了眼餘漾，淡聲道：“我想，餘漾並不希望有些人跟我們一起。”
這句“有些人”一出口，就差指名道姓了。
餘漾明顯楞了一下，就連徐君鶴也聽得睜大了眼睛，表情多少有點驚悚。
這哥們是真敢說！
江燃眸色一沈，咬了下腮幫子上的軟肉，壓低了嗓子“操”了聲，拳頭躍躍欲試。
“你他媽——”
話還沒說完，面前的小姑娘微仰著腦袋，軟軟糯糯的聲音將江燃的話懟回去：“我不太喜歡電燈泡。”
餘漾說這話時，看向孫昊，將某人無視了個徹底，一字一語格外清晰。
江燃：“......”
後半句瞬間梗在喉嚨裏。
小姑娘輕描淡寫一句話，將他懟得啞口無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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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君鶴挑眉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。
是餘漾小學妹，還有她身旁話劇社的成員孫昊，兩人有說有笑地消失在教室門口。
徐君鶴走過去，看看空蕩蕩的門口, 又看看神情靜默的江燃, 隨即拍拍兄弟的肩膀，語氣有點感慨：“小學妹魅力不小啊, 這麽快就有人追了。”
而且還是他倆的同班同學，孫昊。
徐君鶴仔細想了想, 輕嘶了聲：“我想起來了，孫昊之前是不是在群裏說過, 他喜歡餘漾來著？”
話音一落, 江燃薄唇緊抿, 一記冷眼掃過去，眼底的情緒晦澀不明。
最近幾天, 徐君鶴明顯感覺到江燃身上籠罩的死亡氣場，似乎都是從那天他拒絕小學妹開始的。
徐君鶴遭受這人的身心打壓實在太多了, 所以對上江燃的冷眼後，依舊一副百毒不侵的樣子。
“燃哥，我剛才好像聽孫昊說，要約小學妹看電影, 應該沒聽錯吧？”
江燃心裏憋得難受, 眉毛擰成川字, “煩躁”兩個字就差寫在臉上。
“跟你有關系？”
徐君鶴眨巴眼，的確跟我沒關系，但跟你關系可不小啊。
再這麽做下去，那小孩都要成別人的女朋友了。
江燃面無表情地往前走，表現得越是鎮定，腦子裏卻不斷浮現餘漾跟孫昊有說有笑的畫面。
在此之前，他忽略了一點。
他拒絕了餘漾，也拒絕了跟她在一起的所有一切可能，這也意味著，餘漾的選擇再也不是他一個人。
她會喜歡上別人，也會有越來越多的追求者。
而孫昊不過是意料之中。
思及此，江燃眸光漸黯，唇角勾起抹自嘲的弧度。
見識到幾次這人的心口不一，徐君鶴瞥了身旁的人一眼，嘴唇一張一合，像在自言自語：“也不知道是誰總是口是心非——”
江燃不耐煩地出聲打斷，嘴皮子輕掀，不急不緩地撂下話：“我要是再這樣，江燃兩個字倒著寫。”
“......”
徐君鶴默默給這人點蠟，“燃哥，你可得記住這話。”
話還沒說完，面前的人長腿邁開，走路飛快。
下午回到宿舍，餘漾正在準備“銀河杯”接下來的比賽，沒過多久便收到制作方發來的消息。
初賽晉級後，餘漾加了一個活動主辦方工作人員的聯系方式。
本以為是通知她之後的比賽安排，但看到內容後，餘漾覺得匪夷，甚至有點可笑。
工作人員：“餘小姐，下午好。實在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到您，我們近期收到一些外界反饋，所有有些問題需要向您咨詢一下。
餘漾：“您直說吧。”
工作人員：“是這樣的，經過嚴格審查，以及網友反應，我們首先肯定您的創作才華和天賦，正是我們制作方所需要的，但近期出現了太多外界的聲音，對您作品水平的質疑。請問您創作的《滿天星》，是否受到葉歡作品《你似驕陽》的影響？兩首歌曲的曲風和節奏有部分雷同，您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嗎？”
對方發來一大段文字，餘漾仔細看了一遍，唇角微揚的弧度一點一點消失得幹幹凈凈。
參加個比賽，居然也能和葉歡綁在一起。
在工作人員的提示下，餘漾點開了微博，才發現右下角99加的消息。
初賽結果公布之後，餘漾的微博粉絲數每天都在以兩位數增長，有了主辦方的單獨推薦後，曝光率增長的同時，也冒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粉絲，在她的微博評論區陰陽怪氣。
“慕名前來圍觀，第一次聽《滿天星》的時候，我就覺得曲風跟跟《你似驕陽》很相似，尤其副歌部分的旋律都有點撞，雖然片段小，不構成抄襲，但身為一個原創音樂人，這種暗戳戳的借鑒真的蠻膈應人的。”
“樓上握爪！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覺得相似呢，沒想到這個新人真的被人扒了，《滿天星》簡直就是第二首《你似驕陽》，這首歌可是我年度歌單top1，這麽火的歌你也敢借鑒，餘漾你沒心[微笑]”
“最尷尬的難道不是這個新人跟歡歡小仙女同時參加比賽，而且並列第一嗎？？歡歡實慘，被人暗戳戳借鑒，比賽成績還要被壓一頭。”
“最可惡的是！這人抄的還是葉歡最經典的片段，也太明目張膽了吧！見過不要臉的，卻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！”
“博主是不是以為我們歡歡好欺負？她本人佛系，不代表我們粉絲能忍，借鑒別人作品獲得的成就，您心虛嗎？”
“......”
評論區全部一邊倒，其中包括葉歡的粉絲還有路人，紛紛化身正義小戰士來討伐她。
餘漾的這首《滿天星》，其中有一小段輕快的旋律來自之前自己那首未發行的demo。
那首歌不夠出彩，所以被餘漾放棄，但其中一段卻很適合用在這首新歌中，所以她稍作修改之後便創作出了《滿天星》。
只是沒想到，那些她放棄的demo被葉歡順手牽羊，拿去當成素材庫。
看著評論區義憤填膺，口口聲聲要替葉歡討回公道的正義粉絲，餘漾連評論都懶得再翻，內心非常平靜，像是在看一群小醜對著她指手畫腳。
一片討伐聲中，餘漾氣定神閑地看了眼葉歡的微博。
這人的動態很少，上一條更新就在昨天，內容是兩張照片。
藍天白雲，還有她坐在鋼琴前的背影圖。
並附上一段文字：“大家的私信我都看見了，“抄襲”這個詞太沈重，對一個原創作者來說是一種致命的打擊，所以請各位冷靜一點，還是多多關註我接下來的新歌叭~”
看到這條微博，餘漾挑眉，覺得又挺可笑，實在想不通這人的腦回路。
葉歡似乎一點也不擔心，自己會拆穿她的真面目，還一副大度姿態原諒她的“借鑒”。
無時無刻不維護自己的形象。
而此時葉歡的評論區，跟餘漾的評論區簡直是兩個極端。
餘漾那有多腥風血雨，這就有多同情惋惜，感慨葉歡的善良。
怪不得粉絲都親切地稱呼她歡歡小仙女，與世無爭，網紅圈的一股清流。
餘漾都開始佩服葉歡立人設的能力，差點信了她營造出的假象。
就在餘漾了解到前因後果，想著如何解決問題的時候，工作人員又發來一段文字。
“如果您不能給出合理解釋的話，這就破壞了我們原創比賽的初衷。”
“我們這邊給出的建議是，希望您能主動退出比賽，這樣才對其他參賽選手公平。”
原創比賽中出現抄襲情況，無意識整個賽程的汙點。
這事差點鬧上熱搜，幸好主辦方及時發現，花錢壓下熱搜，要不然大眾肯定會質疑這次比賽的意義。
看到工作人員的長篇大論，以及未調查清楚情況，就給她定了罪，還希望她能主動退賽。
餘漾皺著眉頭，心裏像是堵了團棉花。
被葉歡的粉絲攻擊都沒這麽難受，一個做原創音樂的節目，居然是以這種姿態對待參賽選手。
餘漾有點氣不過，很快心裏有了打算。
她斟酌了一下用詞，回覆那個工作人員：“我會解釋的，解釋之前，我本人願意主動退賽。”
當初參賽的原因是為了贏得那把定制吉他送給江燃，但現在這些已經沒了任何意義。
還不如用這些時間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。
餘漾的消息發出，那頭的人卻遲遲沒有回覆，似乎驚訝她的果斷，之後又理所當然地將這理解為餘漾的心虛。
畢竟這是個知名度很高的比賽，之前已經有不少原創音樂人通過這個節目走紅。
餘漾放棄得幹脆利落，意味著她通過這次比賽走紅根本不可能。
其實餘漾的想法很簡單。
她可以退賽。
不再是新人選手，她接受邀請，去那當導師或者裁判也行。
葉歡的事總要解決，她倆的正面交鋒才剛剛開始。
......
當天晚上，就在葉歡的粉絲大面積謾罵餘漾，對她人身攻擊時，餘漾將那段長達10分鐘的視頻發了出去。
先前還陰陽怪氣的評論區瞬間安靜如雞。
餘漾的這段視頻內容很簡單。
先是兩首歌的demo，之後便是兩首歌詳細的創作過程，從副歌到結尾部分的旋律，從頭到尾都是餘漾跟另一個男生交流商討完成。
每一小節的旋律都有兩人的試音，以及聊天記錄的語音，視頻還穿插著一段舊視頻，是錄制demo時作者在錄音棚拍的vlog。
眾人目瞪口呆的是這段視頻中出現的兩首demo。
無論是開頭，副歌，還是橋接結尾的部分，都與葉歡爆火的那兩首歌雷同。
或許已經不能用雷同表示，而是一模一樣。
最重要的是，兩首demo錄制時間全部早於葉歡。
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葉歡舊歌重發，但當這段視頻出現在餘漾手裏，以及裏面歌曲的錄制時間時，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。
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迷幻。
“我靠，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！這幾首歌簡直一模一樣啊！所以博主的意思是，葉歡才是那個剽竊作品的人？？？！”
“樓上不用懷疑，博主的視頻很清楚了，她就是這個意思。兩首歌的創作時間都在葉歡之前，有些旋律細節是博主跟朋友一起商議決定的，但卻出現在了葉歡的作品裏面，這應該錘死了吧？”
“真的假的？現在視頻也可以做假的，你們就這麽信了？”
“我不太相信葉歡是這樣的人，我就是聽了她那兩首歌開始粉她的，如果是假的，我真要哭死了。”
“本來是過來瘋狂輸出的，這是什麽反轉？怎麽塌的是我家的房子？！”
“......”
評論區說什麽的都有，餘漾挑了前排點讚量最高的幾條評論，很有耐心地回答了一遍。
網友A：“這段視頻有沒有作假？葉歡才是那個剽竊者嗎？如果是的話，為什麽現在才曝光？”
餘漾：“完全真實，沒有作假。葉歡才是剽竊者。之前忙著高考，沒時間。”
網友B：“你跟葉歡什麽關系？兩首未發行的demo又是怎麽被剽竊的？實在可疑。”
餘漾：“三次元認識，本人防範意識薄弱，被人順手牽羊。”
網友C：“身為葉歡的粉絲，實在不敢相信這個反轉，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？”
餘漾：“已起訴，不日將出現結果。”
盡管餘漾的澄清視頻已經做得格外清楚，從作品的創作時間，創作過程，到之後的發行擱置，每個階段都十分詳細。
但仍有不少葉歡的腦殘粉質疑餘漾的視頻作假。
“你以為粉絲都是傻子好糊弄嗎？視頻可以作假，但我相信以歡歡的人品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，歡歡沒回應之前，一切當造謠處理！”
“樓上那群嚷嚷著脫粉的，真的是歡歡的粉絲嗎？她本人都還沒回應，你們就著急脫粉，怕是黑裝粉，故意帶節奏的吧？[翻白眼]”
“這人說什麽就信什麽，你們有沒有腦子？那段創作過程說不定是她自導自演，這年頭誰還沒有個小號呢[微笑]”
“純路人頂著鍋蓋說一句，博主視頻裏出現的聊天記錄，對方的頭像跟蘇千俞的微信頭像一模一樣哦...”
“一個頭像而已，樓上想表達什麽呢，想說跟餘漾合作的人是蘇千俞嗎？真是笑死個人，大白天的，做什麽白日夢呢？”
“一個素人而已，這得有多大臉啊，汙蔑粉絲幾十萬的網紅，還想拉蘇千俞那種咖位的藝人下水，不要臉程度令人拍手叫絕。”
看到眾說紛紜的評論區，餘漾這才註意到，澄清視頻裏，她忘了將蘇千俞的微信頭像打上馬賽克。
只是一個頭像而已，其實很多粉絲都會跟自家愛豆用一樣的頭像。
餘漾本以為這段長達十分鐘的視頻，已經足夠解釋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，但她還是低估了葉歡部分腦殘粉的戰鬥力。
堅持認為她的視頻作假，微博私信一時間充斥著各種謾罵和難聽的臟話。
餘漾很少有情緒沖動的時候，但這一次還是被這群無腦網友氣得不輕，就在她擼起袖子準備跟人吵架的時候，有兩個人一前一後轉發了她的這條微博。
蘇千俞V：“轉發：尊重原創，抵制借鑒抄襲，維護音樂版權環境是每一個音樂人的使命和始終堅持的目標。”
蘇千俞轉發的同時還附上一張工作室對葉歡的起訴書。
沒過多久，Dora_江燃也跟著轉發。
看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，餘漾緊抿著嘴唇，心情有點微妙。
蘇千俞的做法可以理解，他一直都是個超級合格的哥哥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陪在她身邊。
但江燃轉發又是什麽意思呢？
餘漾前段時間還看了熱搜，這人跟葉歡以後還要同臺合作的。
兩人一前一後的轉發，是事態出現了扭轉的局面。
先前還罵罵咧咧，質疑餘漾心術不正，惡意造謠的人，看到蘇千俞公布的起訴書後目瞪口呆。
“臥槽，蘇千俞沒被盜號吧？居然轉發了？？？他跟這個新人認識？”
“這妹子厲害啊，竟然連蘇千俞和Dora樂隊的江燃都幫她轉發了，牛P牛P，今天的我宛如在瓜田裏亂竄的猹。”
“所以說，博主澄清視頻裏的那段聊天記錄，跟她對話的人根本不是小號，而是蘇千俞？？？”
“話說，能跟蘇千俞這種咖位的藝人合作，多多少少都有實力的，沒想到居然是個素人？”
“......”
網絡輿論總是一邊倒，很多人熱衷吃瓜，無腦護主，當事情的真相擺在眼前，現實的巴掌才狠狠甩在他們臉上。
而葉歡小心翼翼立的與世無爭才女人設，一夜之間被眾人撕開了外殼，看清她偽善的一面。
隨著幾個大V的轉發，葉歡剽竊他人作品的話題慢慢爬上了熱搜。
餘漾沒再留意微博上的動向，而是將精力投入到接下來的期中考試以及校慶排練。
臨睡前，餘漾的手機屏幕上出現一條陌生來電。
不用猜都知道，肯定跟葉歡有光。
有些事情終於撕破臉的那天。
真到了這天，餘漾的心情格外淡然，甚至樂得看見葉歡被眾人鄙夷的慘狀。
餘漾直接掛斷了電話，對方卻格外堅持。
很快彈出一條新的短信。
她點開，看到裏面的內容：“餘漾！葉歡是你親妹妹，你這樣做是想毀掉她嗎？”
“我們都是一家人，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！葉歡已經向你道歉無數次了，為什麽你還要這麽絕情地對待她？”
一看這話就是鄭女士的口吻。
餘漾安安靜靜地註視這條信息半晌，然後心平氣和地回覆了三個字：“我樂意。”
沒等對方繼續短信轟炸，餘漾幹脆利落地將這串號碼拉進了黑名單。
期中考試之後，關於校慶的活動練習也提上了日程。
由話劇社編寫的音樂劇，音樂社則負責音樂演奏。
話劇的第四幕戲中需要一段鋼琴獨奏，徐君鶴本來想直接安排餘漾上，畢竟小學妹的實力很強，但又怕個別人說他走後門，於是便安排了一次投票。
餘漾，梁穎，還有其他兩個彈鋼琴不錯的女生進行PK，再由現場的成員投票決定。
雖然是音樂社的內部選拔，但選拔地點在報告廳，孫昊聽說後，特意過來替餘漾加油。
他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的位置，眼神溫柔地註視著舞臺上彈鋼琴的女孩。
遇到餘漾之後，孫昊才明白一句話，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，往往就是了解她越多，越心動。
投票結束後，餘漾下臺，看到觀眾席的孫昊，她還有點驚訝。
那人笑瞇瞇地朝她揮了揮手，餘漾小跑過去：“學長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孫昊摸了摸鼻子，眉目溫和：“聽說你們社團內部選拔，我順路就過來看看。”
餘漾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，倒也沒有多想。
孫昊：“其實你剛才彈的那首曲子，四手聯彈舞臺效果會更好。”
餘漾微仰著腦袋看他，疑惑了“啊”了聲，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。
孫昊輕笑：“我的意思是，如果有需要，你可以找我做你的搭檔，我很樂意效勞。”
餘漾楞了下，毛茸茸的睫毛撲閃，隨即抿唇笑開：“謝謝學長~”
音樂社的選拔除了鋼琴以外還有薩克斯和小提琴，所以大多都聚集在報告廳。
期間孫昊問了餘漾的喜好，比如喜不喜歡喝奶茶，哪家店，幾分糖，餘漾都一一回答。
不遠處的徐君鶴正指揮幾個人拉小提琴，無意中瞥到孫昊跟餘漾的互動，再次為他們燃哥哀悼了幾秒。
要是當初他沒那麽狗，說不定兩人早就在一起了，壓根輪不到孫昊。
正當徐君鶴琢磨著要不要告訴江燃，讓他膈應一下的時候，報告廳的門被人推開。
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，逆著光走了進來。
江燃上本身穿著黑色的沖鋒衣，挺括的肩膀背著一個吉他包，清眉黑目，五官立體，皮膚有點病態的白皙，眼底的黑眼圈尤為明顯，像是一晚上沒休息，看著風塵仆仆。
內部選拔的事，徐君鶴只是在宿舍提了一嘴，本以為江燃行程太滿，不會過來，沒想到這還沒結束，他就已經趕過來了。
今天本來就沒江燃的事，進來後他朝四周看了眼，似乎在找什麽人。
江燃的想法挺簡單，但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。
他過來就是想看一眼餘漾。
自從微博熱搜事件之後，江燃就想知道這小孩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。
有沒有被那些網絡惡評氣哭，又或者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。
可惜他好幾次從中文系的教學樓經過，卻總碰不到。
江燃有時候也挺疑惑的。
為什麽餘漾以前來金融系找他的時候，總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，一眼就能認出他，還能笑瞇瞇地朝他招手，喊他的名字。
換作他，他卻沒有這種能力。
看了眼偌大的報告廳，江燃的目光終於在靠近主席臺的位置停住。
視野中出現那道熟悉纖瘦的背影。
小姑娘穿著淺色的連衣裙，卡其色的小皮鞋，烏黑柔軟的長發紮成一束馬尾，幾根碎發隨意地垂在耳畔，露出白皙細瘦的脖頸。
江燃抿唇，目光驀地變軟，正要朝那個方向走過去。
當瞥到從報告廳另一側門進來的孫昊時，江燃微瞇了瞇眼，舒展的眉心緊鎖，身體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，腳步也隨之停下來。
孫昊拎著幾個袋子，裏面裝滿了奶茶，接著分給了周圍的每一個人。
江燃的視力挺好，大老遠便瞥見袋子上的logo。
他如果記得沒錯，餘漾曾告訴過他，她最喜歡喝這家店的芋泥奶茶。
看著孫昊燦爛又刺眼的笑臉，江燃薄唇緊抿，置於身側的手攥了攥，而後徑直走過去。
這人倒是挺會獻殷勤，多半是圖謀不軌。
這小孩難道看不出來嗎？
孫昊知道餘漾的喜好以後，便點了她最喜歡的芋泥奶茶，還有她最喜歡的配料。
孫昊從那個單獨的袋子裏拿出一杯奶茶遞給餘漾，笑道：“這個給你，裏面還有你最喜歡的脆啵啵和海鹽奶蓋。”
驚訝於孫昊的心思細膩，餘漾接過溫熱的奶茶，開開心心地說了句：“謝謝學長~”
江燃走過去，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，瞬間有點心梗，說不出的滋味。
尤其看到餘漾對著別的男生笑，心裏莫名發澀發苦。
孫昊面對餘漾，剛好看到她身後走來的江燃。
兩個男生的視線相撞。
江燃鼻梁很高，眼窩比較深，黑沈沈的一雙眼，尤其面無表情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，無端生出幾分戾氣和冷意。
孫昊從他眼中看到了不善。
眼神或多或少有點劍拔弩張。
孫昊看向江燃，臉上的笑意收斂，表情有些冷淡。
兩人的氣氛有些微妙，察覺到孫昊的情緒有點不對，餘漾剛回頭，看到江燃的同時，耳邊出來社長徐君鶴的聲音。
“燃哥，你怎麽過來了？”
話音剛落，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面前瘦高挺拔的男生。
江燃的表情很冷淡，懶洋洋地掀著眼皮，視線輕描淡寫地掠過孫昊，看了餘漾一眼，隨即對徐君鶴開腔：“順路，過來看看。”
徐君鶴笑瞇瞇地點頭：“來得剛好，你待會幫我看看那幾個小提琴。”
江燃看向餘漾，視線停住，不慌不忙的語調：“好啊。”
感覺到江燃落在她臉上的目光，無形中帶著壓迫性。
餘漾擡眸，黑白分明的眼眸幹凈清澈，瑩白素凈的一張臉，五官精致小巧。
江燃垂眸，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，試圖在餘漾的眼中找到其他的情緒。
可惜，除了冷漠，什麽都沒有。
氣氛陷入尷尬的沈默。
孫昊笑了笑，看向徐君鶴，率先開口：“徐社長要是沒什麽事，我就先跟餘漾走了。”
“我們約了一起看電影，怕時間來不及。”
說這句話時，孫昊若無其事地看了眼江燃，唇角勾起的弧度挑釁意味十足。
江燃神情靜默，舌尖緩慢地掃過牙根，被孫昊這麽一瞥，瞬間拳頭硬了。
冷靜了幾秒，他跟徐君鶴對視一眼。
徐君鶴眨巴眼，心領神會，善解人意地幫兄弟開腔：“啊，我跟燃哥也挺喜歡看電影的，要不我們一起吧！”
江燃：“......”
這貨是不是腦殘？
他給他的眼神暗示，分明是編個理由扣下餘漾。
看什麽電影？？？
孫昊神色溫柔地看了眼餘漾，淡聲道：“我想，餘漾並不希望有些人跟我們一起。”
這句“有些人”一出口，就差指名道姓了。
餘漾明顯楞了一下，就連徐君鶴也聽得睜大了眼睛，表情多少有點驚悚。
這哥們是真敢說！
江燃眸色一沈，咬了下腮幫子上的軟肉，壓低了嗓子“操”了聲，拳頭躍躍欲試。
“你他媽——”
話還沒說完，面前的小姑娘微仰著腦袋，軟軟糯糯的聲音將江燃的話懟回去：“我不太喜歡電燈泡。”
餘漾說這話時，看向孫昊，將某人無視了個徹底，一字一語格外清晰。
江燃：“......”
後半句瞬間梗在喉嚨裏。
小姑娘輕描淡寫一句話，將他懟得啞口無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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